搭错车(八)

             (八)横祸 从天降
幸福的日子总是飞快的,一晃如诗如画都四岁了,开始参加各种才艺班了。陈浩然和杜思虽然还是偶有争吵,但都不影响大局,也印证了世上只有感情不好的夫妻,哪有没有争执的夫妻。只是争执的内容不同而已。他们的争吵几乎和他们本身都没有什么联系,和曾素云倒是关系紧密。


杜思和曾素云这对情敌在大事上感觉总是相通的,比如说杜思觉得陈浩然和曾素云离婚了,他们并为因此结束,他们之间的纠葛似乎才刚刚开始拉开序幕。而曾素云正是如此打算和操作的。曾素云纯粹就一事妈,在家里不断地制造事情,而且事无大小之分,反正陈浩然到就能解决,陈浩然不到事情就会升级,曾素云歇斯底里地闹上一场,总是吓得胖墩半死不活,为了让儿子少受伤害,陈浩然也只有息事宁人,早早赶过去。后来只要电话一响,只要是曾素云的号码,陈浩然似乎都不用接,直接过去就是,反正接了也是要过去,电话里事情是永远得不到解决的。
杜思一忍再忍,忍到忍无可忍时,不禁冲口而出:“陈浩然已经不是你老公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找他了。”曾素云的素养可不是一般的好,人家一点也不计较杜思的蛮横态度,云淡风轻地说:“可他是我儿子的爸爸呀,儿子要爸爸,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谁还能拦着不成?把杜思气得七窍生烟,和陈浩然抱怨,他表面倒是平静异常:“你和一个农村妇女计较什么,和她吵架,你也不嫌失了你的风度?”心里却也是翻江倒海:人说结婚是错误离婚是醒悟,再婚是执迷不悟,自己怎么就没有让自己醒悟的时间多一点,这么快又犯了另外一个错误,还让这两个错误有纵横交错的时空段。


反反复复无休无止的拉锯战中,杜思终于悟出:这个世界,很多的事情是不存在道理可言的,尤其是涉及到家务事上。就像人对生活只是期待春的花朵,却不料夏的炎热,秋的萧索冬的严寒接踵而至。四季是连体婴儿,不需要付钱的赠送品自然也是无法退货的。如果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杜思反正也在情愿和不情愿的无奈中慢慢接受,而且她对自己很有自信,不管曾素云怎样的使心眼,再利用胖墩,陈浩然的心始终在杜思和如诗如画身上的,这点毋庸置疑。也正因为此,有的时候,杜思觉得曾素云好可怜,想想她是拼了命地去赛一场永远也不会赢而且没有终点的跑。

那天,杜思和陈浩然同事的太太无意中在孩子的芭蕾班碰到,一起等孩子下课,聊着天打发时间。说到孩子真的是很花钱,杜思说“是啊,那点工资都不够花了。”“工资不过是零花钱,哪里能养孩子?”同事太太接到。“这怎么和国内说法一样?”杜思有些好奇。“别装天真了!”同事太太拍了一下她的肩:“谁不知道干你我老公的公司是奖金高过工资一大截的。”杜思像泻了气的皮球。她不管家里的帐,陈浩然为了阻止她乱花,曾经把工资单给她看过。她当时心里还恨当初听信了曾素云的吹牛。原来如此,陈浩然和她同床共枕许多年,装作尽心尽意对她,却私藏着大部分的收入,是可忍,孰不可忍?当晚,杜思就开始收拾东西要带孩子离家出走。陈浩然急得跟跳蚤似地乱蹦,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最后实在没法,一横心,扑通跪下了:“老婆,你实在要走,我也没有法子,只是你可以不让我当冤死鬼么?”杜思悲从心尖来,眼泪是潸然而下:“你还冤,那我是什么?你藏着钱不让我们娘三吃用,却又不让我们走,算是什么?”
陈浩然跪得真值,终于让他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开了:“你和女儿就是挖我的心,吃我的肉我都是愿意的,你是真地冤枉我了,按离婚协议,这钱是付给曾素云和胖墩的赡养费,如果她再嫁人就付一半。”这可怜之人也着实太可恨了。“你们的协议里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一道说来。”“没有刻意瞒你呀,只是你没有问,没有了,哦,还买了一份受益人是她的人寿险,那不是离婚时买的,是生胖墩时买的。”

杜妈一听原委,先批评杜思:“你现在闹有什么用啊,当初你跑到哪里去了?”“当初不是你教我不要问的吗?”“我教你是他离婚前的时候,你不要问,离婚后,你自己结婚前,你不搞清楚,怪谁呢?”“怪自己,怪自己鬼迷心窍了。”杜思又忍不住开哭:“这个死婆子什么时候可以再嫁人啊。”“等她嫁人不如等石头开花,我看她是存心和你耗上了。你还是收拾收拾让浩然换份工作吧,要是新找的工作薪水比奖金高,不就万事大吉了。”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曾素云百密一疏,当初只看到陈浩然奖金高,说要奖金做赡养费,大约没有料到陈浩然会换工作这一招吧。杜思还没有来得及和陈浩然细细商量呢,胖墩这里是祸从天降,让所有的人全都始料不及。胖墩在很多人眼里并不是很可爱的孩子,他长得胖乎乎的,容貌就是一个翻版的曾素云,但这并不妨碍陈浩然和曾素云对他的宠爱,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可爱的,怎么长都是漂亮的。但是如果也这样要求杜思,是有一定难度的,小家伙因为母亲的关系,对杜思一直怀着敌意,竭尽他的所能给杜思难堪,和杜思对着干。没有如诗如画之前,杜思也很少有机会和他交道。陈浩然一般自己去看他,曾素云也似乎没有什么大意见,因为她也不愿见到杜思,不愿她跟着来影响他们一家子。但是有了如诗如画之后,陈浩然根本抽不出什么时间来单独陪胖墩,而且他也希望胖墩可以和妹妹们有在一起的机会。所以一般都是大家在一起。或者是天性使然,胖墩一见到如诗如画就爱得不得了。但是对杜思,并没有因为她帮他生了这么可爱的妹妹们而友好,依然是敌视得很。

杜思毕竟不想和一个孩子过于计较,但有时也给胖墩给折腾得火冒三丈。有天他们一起在公园玩,碰上熟人,大家打着招呼:“带孩子出来玩啊。”“是啊,是啊。”杜思回应着。“我不是她孩子,我不是她生的,她是我爸后娶的老婆,她逼得我爸我妈离了婚。”那一刻,杜思恨不得自己变成湖里的石头。他还会把杜思精心烤好的蛋糕一点一点用手捏碎:“我妈教我不可以被敌人的糖衣炮弹给打到。”杜思也希望自己有勇气把他妈捏碎。

杜思在恍恍惚惚之间明白了以前看过的一句话:人生越简单越好!婚姻原本就是简单的一加一,可是如果再加再减,那复杂程度绝对赶上平方式。胖墩很少生病,虽然他妈经常给他制造一些病通,无非只是想让陈浩然过去,杜思和陈浩然都司空见怪了。所以这次曾素云说发现胖墩有些不对劲时,大家都没有在意。最初曾素云说胖墩这段老是走路不稳,摔跤,陈浩然还认为是孩子皮,不好好走路。杜思还开玩笑说,干脆你以后陪胖墩上学,驻守在学校就没事了。后来曾素云说胖墩眼睛不能直视,还老说头晕。陈浩然才重视起来,约了脑神经科医生。等报告结果一出来,陈浩然都傻了,是脑肿瘤。还是比较严重的那种。曾素云当时就晕了过去。杜思听了也是半天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管是如何不愿或是不知面对,大家还是开始东奔西跑地为胖墩治疗。医生说那个位置不适合动手术,决定先做化疗。曾素云仿佛被人抽去了主心骨一样,只要看不到陈浩然,便没了了主张。杜思现在也为人母,可以稍加体谅她的心境,可是陈浩然还是要上班的,这几乎是两家子六张口都要吃饭,开门柴米油盐都要钱。大家喝西北风总是不成的吧。曾素云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结果是一样的,人家就是忽略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明明可以她做的事情,比如,去药店拿个药什么的。她都不单独去做。不是让陈浩然陪着,就是让陈浩然自己去。杜思还不敢抱怨,现在曾素云看杜思的眼神都仿佛可以生吞了她,她只有默默地背着曾素云帮陈浩然干一些事情,还绝对不可以让曾素云知道是她干的,否则会天翻地覆地,搞得她像特工队员007似的,神神秘秘,偷偷摸摸地。杜思也悄悄向陈浩然提过,她也是可以陪胖墩去化疗地,陈浩然叹了一口气,半天才吱声:“这个时候,还是算了吧。”后来杜思苦思冥想终于想出让公公婆婆过来,他们总是可以明正言顺地照顾胖墩,减免一些陈浩然的负担,陈浩然本来一直瞒着父母,不想让老人家担心。杜思说:“这种事情如何瞒得住,要是后面让老人家有遗憾了,倒是怨恨你一辈子。”陈家父母直接住到了曾素云那里,与她一道齐心合力地照料胖墩,也与她一道齐心合力地开始恨杜思。仿佛没有杜思就胖墩就不会得这样的病。杜思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本来是真心想帮陈浩然,到后面却变成了自己作茧自缚。陈家父母的到来让陈浩然体力上是稍稍轻松一点,但是胖墩的病情却并没有好转,化疗的效果没有持续多久,肿瘤又复发了。

杜思看浩然每天上班,去曾素云哪里,等胖墩睡了又回自己家,其实那时如诗如画也睡了,便对他说:“你干脆住那边好了。”杜思说这句话是,并不希望陈浩然这样做,而是希望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通情达理,体贴入微。结果是陈浩然二话没有,立马照办了。到让杜思黯然伤神很久,自己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没有人体谅杜思的苦心,杜思所作的一切,出于什么样的心,没有人在意。那个时候大家的专注力全在胖墩身上。可怜的孩子和病魔抗争了近一年,还是撒手而去。曾素云连葬礼也没有让杜思参加。杜思伤心得泪流满面:“难道胖墩得病是因为我的错么?”公公婆婆在葬礼一个多月后才搬到杜思这边来住了一阵子。二老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好在如诗如画确实招人喜爱,也扫去了二老不少忧伤。和杜思处了一段日子,也觉得这个媳妇还是属于通情达理之人,二老对杜思也不那么排斥了,婆婆甚至还偷偷地劝杜思再生一胎,保不齐是对双胞胎儿子呢。杜思笑笑:“还是等些时候吧,再来对双胞胎,我们就是双头六臂也搞不定。”“我们来帮你带。”婆婆信誓旦旦。

这一年因为胖墩的事情过得愁云惨雾的,现在终于是见些朗日了,和公婆的关系也得以改善,杜思的心情也好了一大截。虽然她并没有希望胖墩离去,可是胖墩的离去的确是生生扯开了曾素云和他们家关联。送公婆回国之后,杜思畅然着:“我们一家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轨道了。”谁知那不过是她的一相情愿,曾素云和他们家的拉锯战并没有因胖墩的离去而结束,而是才正式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