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北月枫园》(三十一)

可是雨嘉也不是嫁个好老公就高枕无忧尽情享乐的人。她早在十月份就考了GRE,国内考GRE都要上培训班,在美国雨嘉也找不到什么培训班,唯一找到的一个还是美国人开的,讲得非常简单。 雨嘉也没有时间参加,也没有时间准备,就横下一条心,裸考!  GRE是 2400 分满分,雨嘉竟然考了2330 的成绩。钟铭听说这个成绩之后,说:“为了人类基因优化的伟大事业,咱们赶紧生七八个孩子吧!”


三月份,雨嘉收到了纽约大学护理学院的研究生项目的秋季入学录取通知。 这个项目是两年学制,授予护理学硕士学位,毕业生可以考美国 Nurse Practitioner 护理医师执照,一旦拿到 NP 执照,雨嘉就是可以有处方权,可以独立处理和医治病人的护理医师了。  


现在到了五月,雨嘉准备再好好工作一个夏天,然后就到纽约大学继续读书了。 这样,雨嘉学成出来,将在26岁的年纪,成为有处方权的护理医师!  纽约大学医院的同事们都知道雨嘉要去读硕士学位,都非常为雨嘉高兴,护士长 Connor 说:“GRE2330分,你们中国人都是特殊材料做的吗? 以后我儿子说什么也要娶一个中国老婆,太聪明了!”


雨嘉每天上班都迈着欢快的步子,跑跑跳跳的,非常快乐。 有一天,雨嘉发现自己的双手皮肤上起了一片一片小红疹子,奇痒无比。 雨嘉摸了一些 hydrocortisone 软膏,于事无补,正好碰到平时熟悉的一个医生,雨嘉伸出双手给他看了看,他说:“像是过敏症,身体其他地方有没有?”  雨嘉说,没有,只有在手上。 医生说那可能是接触过敏,最大的嫌疑是橡胶手套过敏。


雨嘉这才想起来,自己最近对橡胶的味道特别敏感,闻到橡胶味道就想吐。 而九十年代的医院里到处是橡胶产品, 尤其是手套,大部分都是橡胶手套,作为护士,她一天要戴十几二十副手套,有时忙起来一天三十副手套也不够用,很可能真的是接触橡胶过多,过敏了。  那个医生说让雨嘉立刻换成非橡胶的手套,而且尽量减少接触,皮肤反应还算轻的,如果发展到呼吸道反应,就会非常严重。


雨嘉跟护士长 Connor 说了,Connor立刻从库房拿来了二十盒无橡胶的手套,在雨嘉经常工作的病房内到处都摆放了无橡胶手套,并开会嘱咐所有医护人员,在雨嘉周围严禁用橡胶产品,以确保雨嘉的安全。


即使有了这样的防范措施,雨嘉还是会接触到橡胶,九十年代,医院里橡胶产品无处不在,只要做一线临床护理,那真是没处躲没处藏。 雨嘉的皮肤反应越来越厉害,闻到橡胶味道的头晕呕吐现象越来越严重。


Connor 把雨嘉叫到办公室,关上门,对雨嘉说:“Jasmine,你是一个很好的护士,我也知道你非常热爱护理专业,但是我真的非常担心你的安全,看来你的橡胶过敏是渐进性的,而且发展速度很快,作为护士长,为了你的安全,我建议你离开岗位。”


雨嘉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Connor 你是要解雇我吗?”  


Connor 简直顿足捶胸:“我怎么会解雇你? 我很少见到你这么棒的护士。 我是实在担心你的安全。”  


雨嘉想了想说:“Connor,我理解你,谢谢你,我也知道,医院也不能为了我担这么大的责任,我万一出了问题,对医院也不好。 这样吧,我把这周的班上完,下周一开始我就算辞职了。 这样有两天的时间,你也好找人替我,我也跟同事们有两天告个别。”  


Connor 点点头说:“这样最好了。”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问雨嘉:“你还准备去读护理硕士学位吗?”  


雨嘉愣住了:“当然了,为什么这么问?”


Connor 说:“我是担心你的过敏症会让你不能继续做医护工作。”  


“哪有那么严重!” 雨嘉笑着说,“你想太多了,我干活去了。赶紧找人替我啊。” 说着,雨嘉就走了。 但是,雨嘉的脚步已经不那么欢快了,她下意识地想到,万一,Connor 说的是对的,怎么办?  


那天回家,雨嘉有点沉闷。钟铭奇怪地看着她:“哟,怎么了?上班受气了?”  


雨嘉说:“我就干到这周五,我辞职了。” 钟铭一下子眼睛瞪得像铃铛一样。 雨嘉说:“你别大惊小怪的,我这不是该上学了吗? 我想这个暑假不上班了,休息休息。”  


“哎呦我的小雨伞,你终于想通了! 我就说早该这样,其实你这学上不上也无所谓,你就 。。。。”  钟铭看着雨嘉瞪起来的眼睛,把下边“在家生孩子”的话憋回去了。


第二天,雨嘉一上班,发现一个新的小护士在等她。那个小护士名叫 Jennifer,是来跟雨嘉跟班的,以后要接替雨嘉。 雨嘉细心地给她讲解护理步骤和注意事项,可能因为说话说得有点多,雨嘉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而且有点头晕恶心,想呕吐的感觉。 雨嘉突然反应过来,Jennifer 戴的是橡胶手套!


雨嘉一着急,就更觉得喘不过气,她说:“Jennifer,手套。。。。”,正在大口倒着气准备说下去,Jennifer说:”嗯,我的手套戴好了。” 说着,她拉起两只手套的腕部边缘,啪,啪,两下,把两只手套拉起又弹回到腕子上。 雨嘉越着急越喘不上来气,而且当时她是和Jennifer在一个关着门的小空间里,Jennifer 啪,啪,两下弹出来的橡胶手套粉尘,弥漫在空气里,雨嘉瞬间倒在了地上!  


Jennifer 大叫一声,扶起雨嘉的头,用手伸到雨嘉鼻子底下去试她的呼吸。 她刚刚戴过橡胶手套的手,顷刻间让雨嘉本来还有的微弱呼吸完全停止了。 Jennifer 打开门跑出去:“Help!Help!”  Jennifer 大喊。


Connor冲进来,一看雨嘉,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只肾上腺素笔,挥起手臂, 冲着雨嘉的大腿猛扎下去。 针头穿过雨嘉的护士裤,扎进她的肌肉,这一针肾上腺素打进去之后,雨嘉恢复了微弱的呼吸。


Jennifer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戴着一只橡胶手套又跑进来。 Connor 大喊:“Get out! Take off that fucking glove!” (滚出去!把那该死的手套摘了!)


Connor 拉响了紧急警报,开通了紧急通道,雨嘉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入了急诊室。 Connor 转回到自己的病区,直接去找已经被吓哭了的 Jennifer:”Jennifer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喊叫,完全是我的失误,我忘记跟你说 Jasmine 橡胶过敏,完全是我的责任,我的错误,我还对你出言不逊,我太惭愧了,我不想为我的错误找任何借口,只想向你真诚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在急诊室,当雨嘉终于醒来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钟铭。 钟铭流着眼泪说:“你吓死我了! 你吓死我了! 你乖乖的跟我回家,以后咱再也不在医院工作了,你知道吗? 刚才医生说,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咱们有宝宝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