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組詩）
一 黑衣人
數著石子走路
路燈暈眩
一顆石子就是一項罪名
必須隨時準備
擲向飛鳥，人群，和草木
一切黑夜的敵人
走在我前面的
背負著巨型十字架
後面的抱著小小的蓮花
有個影子走近我的身邊
手裡舉著點燃的蠟燭
一個盜火者
恐懼，壓縮了我脊梁的骨骼
不能忍受的還有頭上的明月
總想漂白我的靈魂
如何殺死月光
這是個問題
我的衣兜裝滿了石子
帽子裡的石子使我不得不終日低著頭
鞋子裡的石子使我步履維艱
可是，還是不夠，遠遠不夠
我需要不停地
把石子填進嘴中
嚴加防範，尤其是春天的風
會在出其不意之間
撕下那件黑衣
猶如揭下一層刻意抹黑的畫皮
二 城堡
鐵門咬緊牙關
上了一道又一道金屬牙箍
磚牆板著灰色的臉
表情肅穆
努力了整整一天的夕陽
終於攀升到尖頂
在刺破青天的劍鋒上
塗上一抹虛假的血紅
護城河畔的金柳默默站立
等待一份來自城裡的情誼
為故人折腰
還需要風的許可
塵土滿面的河流悄無聲息
水鳥的尖叫在落到地面之前
已被烏鴉叼走
一同叼走的還有河裡的魚，浪花，以及
偶而落到河中央的人影
兵器傲慢地在城堞上閃爍
伏地跪拜的乞丐手中的空碗
期待著偶爾逃逸出城的
濃烈的丁香
2016年6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