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 1

童年的记忆

中午和几个同事一起吃饭聊天,聊到小时候的生活。过去自己一直认为小时候生活艰苦,不堪回首。但通过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交流,感觉还是蛮有趣的。春夏秋冬,不同季节有不同的生活。

春天,河水融化了,土地松软了,小动物,小虫子们从冬眠中苏醒过来,小鸟在枝头上欢快地唱起歌来了,万物充满了生机。我和村里的小伙伴儿们也从自家的房屋院落走出来,胳膊上挎着小筐子儿,手里拿着小铲子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去村外的地里挖野菜了。有婆婆丁儿,苦麻子,雀麻菜,酸拔柳儿,樣麻麻儿,野葱,野蒜各式各样的野菜。小伙伴们一起在地里跑啊追呀,有说有笑,你争我夺,每每发现一个个嫩嫩的,绿绿的,水灵灵的小野菜,心里都会荡起丝丝的甜甜的激动。这些野菜是百分百的纯天然绿色蔬菜。野菜里我最喜欢的是雀麻菜。雀麻菜一般是生长在平地沃土里,一颗一颗地分散生长。雀麻菜只有两个芽瓣,嫩绿色,酱紫色,或是暗红色。两个小萌芽从松软的土里漏出来,用铲子从旁边直立往深土里铲,再稍稍往外一挑,一个一寸多长的粉红白嫩的茎顶着两个芽瓣的雀麻菜就挖出来了,然后轻轻地放到筐子里,小心不要把它弄坏。就这样一颗一颗的挖,两三个小时后才能挖一小筐子。把雀麻菜拿回家清清用水冲洗一下,放到饭桌上,粘自家做的黄酱吃,很美,很享受。雀麻菜的味道稍苦,但清脆,爽口,有清口去火的功效。

初夏,和姐妹们一起到山上采蘑菇。家乡有两座大山,一座在村子的东面,故名为东山;另一座在村子的南面,故为南山。村子里没有人知道,是何年何月何许人种的,反正东山和南山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高高大大的松树,方圆几万平米,很是壮观。这两座大山松树林是松蘑的主要产地。松蘑,黄色,新鲜时很滑,不太好吃,主要晒成干儿卖。松蘑生长在松树林中,必须和松树根为生,故名松蘑。农历五月,过了端午节以后,松蘑就开始自生自长了。每天早晨大约五点钟左右,天还没亮,外面黑黑的,妈妈就叫我们姐妹起床了,抢先去采第一茬蘑菇。早上五点钟,应该是躺在暖和被窝儿里睡大觉的时候,我是多么的不情愿起来呀!我知道,每当妈妈走进我们的房间,微微地看见我们姐妹五人,并排着,一个挨着一个,躺在大土炕上,互相拉扯着被子,睡得哈哈香的时候,她也是不舍得叫醒我们呀!天很冷,不吃饭,不洗脸,不梳头,就出发去赶第一波儿,争着抢着去采一夜之间长大的蘑菇。如果去西山上采蘑菇,还要趟过冰凉的黑里河。穿着单薄的衣服和破的漏出脚指头的黄色解放鞋,拿着大大的筐子,穿梭在沾满冰冷的露水的山林里,仔细地寻找长在树根底下,杂草丛里的蘑菇。到早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已经捡了满满一筐子水灵灵,金黄黄的蘑菇了。往往都是咧咧切切的,全身湿漉漉的,满载而归的提着满筐子的蘑菇下山。在山脚下的黑里河里,先捧一把清清的甜甜的黑里河水喝,再用河水把脸洗干净。虽然又冷又饿又累,却高高兴兴地,凯旋回家。妈妈早已在家做好了早饭等着我和姐妹们吃了。老家叫采蘑菇“捡蘑菇”。捡蘑菇是个细活儿,需要仔细地在树根地下,杂草从中,岩石空中慢慢寻找,所以捡蘑菇这活儿是女孩子的拿手好戏。我们姐妹五人,个个吃苦耐劳,手脚麻利,胆不大但心细,自然就使我家成了村里采蘑菇的大户。每年采蘑菇卖都能挣五六百元。在七十,八十年代,五六百元是个大数,基本够家里老小一年的油盐酱醋,零花钱用。卖蘑菇的钱都得上交家里,这是当年家里除了粮食之外的主要收入。谁说养娘女不如男?

酷暑,我就跟着村里的伙伴儿们去森林里刨药材。刨药材不需要起大早, 不需要赶第一波儿, 因为药材生长期长, 需要两三年才能长成。早上吃过早饭,带着干粮,镐头,筐子就开始上路了。家门口的山上的药材刨光以后,我们就走十多里山路,到人烟稀少的深山幽谷里去刨。中午累了,就到沟边儿,找一块平整一点儿的石头,坐下休息。吃带的干粮,黄瓜,喝山沟里的泉水。有时伙伴们互相交换干粮吃。在山里刨一整天,到下午三四点钟才回家。回到家后就到村子里的收购药材的小商贩处卖了换钱。药材主要是黄芩,桔梗。黄芩主要用来做去火用的黄莲素。当年我不知道桔梗的用处,现在来看,我认为桔梗主要用来做泡菜。卖药材的钱我们可以自己留着买上学用的本子,笔墨等等用。遇到好年头的话,药材收成好,价钱好高,卖的钱多,有余钱还可以买几尺花布,妈妈给做一件花衣服穿。

初秋,到大山里的松树林采松籽儿。大家往往都是争先恐后地先采矮的松树上的松果儿,容易。矮的松树上采光后就会采高树上的。采高树上的松果是 team work,一个人爬上树去采,另一人在树下做安全保护和指导松果的位置的工作。我从小就瘦小体轻,但恐高。为了生计,恐高也得上树摘松果。特别是遇到又高又细的树,上面结满了大大的诱人的松果,只能我爬上去采,因为我体重轻,不会把树压断,姐姐们在地上扶着树,高度警惕保护着我不要从树上掉下来。感谢有这份爬树采松果的经历,它锻炼了我的爬高的能力,使我这个体育考试达标都费劲的困难户,居然曾经是初中班里体育课上爬绳,爬竿时唯一一个能爬到顶儿的女生。

深秋,收割的季节。等队里的社员收割以后,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拿着小盆儿,小碗儿,到大豆地里捡秋收漏下的黄豆粒儿,玉米地里漏下的玉米,拿着镐头筐子到土豆地里刨漏下的土豆...每每看到一窝儿一窝儿的黄豆粒儿躺在垄沟里,玉米杆子堆里发现一个饱满的大玉米,刨了几平米的地后终于刨出一个肥肥大大的土豆,那种高兴,喜悦,满足的感觉是不错的。

冬天,像男孩子一样拿着锤子斧头到山上去砍柴,拿着耙子挑筐到松树林中镂松树毛子,拿着镰刀挑筐到谷子,高粱地里捡栅子....这些都是家里冬天取暖烧的主要柴禾。

深冬,天太冷了,就坐在炕上守着火盆,烧黄豆,烧玉米粒儿吃。妈妈和姐姐在一边做针线活,缝被子,补袜子,纳鞋底儿。妈妈常常是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给我们讲她自己年轻时的故事,给我们猜谜语,唱评剧,讲历史故事。王宝钏在寒窑里吃野菜度日盼夫十八年,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孟姜女千里寻夫哭倒长城,包公铡亲侄儿包勉大义灭亲为民做主,穆桂英带杨家将出征挂帅……,都是从妈妈那里听来的。谢谢妈妈!

给同事讲的时候自己感觉童年的生活是艰苦的,清贫的。也许是因为我讲得比较生动,大家听得都很投入,很欣赏。一个同事感慨地说:“哇,原来你就是童话故事里那个幸福,快乐,采蘑菇的小姑娘啊……”!

感谢爸爸妈妈给了我生命,感谢姐妹们一起陪伴成长,感谢生活给了我这份儿经历,感受,和记忆。

备注:自己缺乏文学细胞,又二十年没用中文写东西了。心理感触很深很多。写着写着,读着读着,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童年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原以为日子清贫,所以无奈,迷茫,忧虑,和惆怅。感谢那个年代,大家的日子都差不多,贫富差距不大,没有比较就没有痛苦。童年的生活给我更多的是简单,快乐,清纯的记忆,有向往,更有追求......






GuoMao (2016-04-04 13:37:32)

整整二十年没用中文写东西了. 一年前的四月, 加入了初中同学微信群, 使我重新学习中文, 读中文书, 写中文字,尝试着用中文写点儿东西.

西山 (2016-04-05 03:18:54)

我写过一连串儿的童年记忆,可见当年不是那么美好的童年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值得回忆,从回忆中感受美好的过去。

valley0.orchids (2016-04-05 04:41:32)

多么美好的童年, 喜欢你的文字, 继续.

司马冰 (2016-04-05 11:58:42)

物质贫乏的年代,大家都一样不富裕,有大山给予那么多馈赠,我们平原的孩子太羡慕了。欢迎guomao,喜欢看这快乐充实的童年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