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
July 8, 2015
今年六月从旧金山回北京的飞机上，我旁边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位十八九个月大的孩子。十一个小时的飞机，他们居然没给孩子带任何玩具，除了奶瓶尿布就是一摞的书。爸爸一路上不停地让孩子重复“W, say W” ，“H, say H”，还时不时地给妈妈反馈，“你听这 M，已经比上周标准多了！”不到两岁的孩子当然心不在焉，嘴里重复着字母手里却玩着自己的鞋，得空还去抓爸爸的眼镜。爸爸一直在不满地纠正，“抓什么抓！告诉你多少遍了不可以抓爸爸眼镜！”
我心里嘀咕：一两岁，正是实物学习的阶段，你不给他准备玩具，他不抓你眼镜抓什么呀！阅读固然美好，但不是这样启蒙的啊！
2000年首次回国时朋友的孩子三岁多，已经会认几百个汉字了。但父母从来没有刻意去教过他，只是读书和玩具说明书给他听，然后逐渐在选择玩具时要求他自己去读说明再决定值不值得买，自然而然就学会了读。有动力，阅读本来就应该是快乐学习的钥匙。
近年来听说有高中生以撕书，烧书来庆祝毕业，总是忍不住心痛。 成长在七十年代京杭运河边的小城，父母工作忙碌，从未告诫我“书中自有黄金屋”，也从没特意培养过我读书的习惯，但童年最美好的记忆，除了去河里捞小鱼，就是书。剧院门口摊了一地的小人书，一分钱可以看一本。偶尔手头阔绰，可以在那里消磨一下午。每一本里面都是另外一个世界，让我可以瞬间远离家里的烦恼。伴随着成长的最大娱乐，还有傍晚收音机里准时播出的刘兰芳评书。她抑扬顿挫的声音，让“岳飞传”“三国演义”“杨家将”等故事活灵活现地展现在面前。每段嘎然而止的地方，总会让我提心吊胆２４小时，等不及下一段的到来。自己慢慢识的字多了，家里收集的四大名著和福尔摩斯探案集一直是我假期的最爱，翻来复去地沉浸在里面。但潜意识里，多少总有负罪感，因为学生看“闲书”基本被等同于“不务正业”，就连文学性杂志在我们高中的文科班上也得见缝插针地在晚自习时躲着老师的监视悄悄传看。那时能想到最理想的工作就是图书管理员：每天被书环绕，想看哪本看哪本，多美啊！
等到威廉2005年出生，发现美国为培养孩子的阅读想得真周到，居然有专门为婴儿设计的布书，按纽还可以带出声音和音乐。威廉一岁多刚走利落了，才看到每个城市必备的公立图书馆系统更是面面俱到。除了各种语言的幼儿读物，包括有声书，还有定期给孩子安排的丰富多彩的活动，比如魔术／音乐表演，故事会，以及亲子讲座等。
在加州公立学校工作１５年来，我时常感慨美国为了培养孩子阅读的习惯实在是不遗余力。
低年级每天需要写的作业基本可以在１５分钟内完成，但每晚要阅读１５到３０分钟是雷打不动。内容不限，鼓励以兴趣为主，孩子要列下所读书目，家长要签字来确认。暑假没有作业，但每个学校都会给一张画满圆圈的图，需要家长在孩子每天读书后签名在圆圈里，然后孩子把那个圈涂上颜色。暑假能坚持阅读的，开学后把涂满的图纸交给老师，就有资格参加学校举办的“读者野餐会”（Readers’ Picnic），享受比萨饼和冰激凌！
除了学校的图书馆每周安排给各班级的故事和借书时间，每个教室也有自己的班级图书馆。每周学生都会带回家少儿读书俱乐部 (Scholastic Reading Club) 按年级归类的书广告，（http://store.scholastic.com/），几块钱就可以下单，周五老师统一收上来，书在一周内就直接送到各教室，书商同时按学生订购的数目为他们班级提供免费书。
著名儿童作家Dr. Seuss 的知名度不亚于美国总统。他的生日成为国家教育协会(National Education Association)在各学校倡导的“读越美国日”（Read Across America），吸引着各行业名人到图书馆和小学亲自读书给孩子们听，掀起阅读高潮。从大人到孩子都戴着 Cat in the Hat 的高帽子，到处洋溢着节日一样的快乐。
每年春季在各学校图书馆举办的书展 ( Book Fair) 更是吸引着整个社区。那一周内有“家庭之夜”（Family Night），一家家扶老携幼，一起沉浸在书的海洋，每次威廉都流连忘返。老师们也会列出她们班级需要的书目，家长按能力认捐。
到了初中和高中，学校在午饭后特别保留了２０分钟的“Read”课，规定不许看教科书，只能看小说等“闲书”，继续鼓励学生对阅读的兴趣。学校图书馆更是窗明几净，配备电脑，打印机等，方便学生放学后在那里阅读，查资料，做作业，是很多学生对学校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我承认孩子们并非天生都喜欢阅读。威廉从一岁多就总是主动去抓给幼儿设计的硬皮书，可以盯着看半天。睡前给他读的故事，到三岁就可以逐页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四岁时自己琢磨出英文的语音规则，到哪儿都书不离手是水到渠成。但就连老二大卫这样天生偏爱运动的孩子也同样能养成睡前不读书不能熄灯的习惯，不得不归功于“读书就是快乐”的氛围。这样的文化下长大，我一点儿也不吃惊 HuffPost/YouGov 2013年的抽查显示，美国25％的成人在最近一年内读了一到五本书，15％读了六到十本, 20％读了 11 到 50本, 还有 8％读了超过５０本，只有２８％的成人在最近一年内没读过一本书。
今年回国期间了解到几位朋友读高中的孩子们在紧张的课业外不忘抽时间阅读自己热爱的哲学，历史等书籍，让人欣慰。打开一本好书，随时随地都会带来馨香。多希望我们的下一代永远享受读的快乐。像 Dr. Seuss 所言，“The more that you read, the more things you will know. The more that you learn, the more places you’ll go.”
| 渺渺 (2015-08-21 12:24: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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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心桥！我替你转发到微信朋友圈去了！多谢分享！ |
| 心桥 (2015-09-04 18:0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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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缈缈的支持！不管科技再日新月异，愿我们的下一代永远享受读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