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屈原:我的精神炼狱》(上篇之八)

《渭水屈原:我的精神炼狱》(上篇之八)

 

《坐井观天》

 

人家都睡觉的时候

我在坐井观天

从我身上发散的思维

辐射的地方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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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铜川,我从来没有归宿之感

一个二号信箱还没分析清楚

很多问题还没充分暴露

又顺着最熟悉的来路

回到拾旗寨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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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不再为吃饭发愁

一个大队的支部所在地

过去最能演戏

现在远远望过去

有如宗庙,是党员之家

我不由自主想起铜川市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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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别指望进去

一个被农村开除的人

不了解里面的底细

轮到张家做主

他们那个宗族人丁旺盛

靠公路的宅基没一家是姓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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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向的年龄大,但辈分比我低

前年他得了脑梗

现在还能拖着腿走路

他在乡上当政那几年没少得罪人

乡亲也说:亲戚不能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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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晚霞照在他的身上

这样晒太阳的日子不多

从川道看白鹿原,满眼都是沟壑

中间是灞河最净的沙子

都是从秦岭深处拉出来的

 

 

《堂兄堂嫂》

 

我想起与我同龄的堂兄钱让林

过去,他各方面都比我优秀

开始上学我爱逃学,还因此在一年级多蹲了一年 

我们那村子厨子多,让林哥长大后也学厨师到处去打工

因为慢性胃病,他现在又干又瘦

看见他过马珞,我都担心汽车带起的那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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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他说他想起小时与我在崖背上玩

去年初冬回老家,我看到他那个与我女儿同岁的脑瘫儿子

那孩子走路要人扶,吃饭自己扒拉不到嘴里边

孩子一个劲把他手里的玩具球球递给他对面的这个叔父

有时心急,会狠捶他爷爷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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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羸弱的堂嫂跟我说:现在最担心大人老了以后娃怎么过

“我和你哥一辈子没做过一件亏良心的事

为啥这恶运要报应在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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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个世界该如何承受一个善良女人的自责

我在水边坐着,头顶有雪粒沙沙地砸在柳技上

它们还没有发芽,我想这个世界应当哭

抬头看见远方雾霭深处的姜女祠

杞梁妻哭还只是坏了一段城防

而孟姜女的一路哭,万里长城也承受不住

 

 

《孟姜女》

 

她怎么从倒下的上百里长城的根基处找到他的范郎?

那具遗骸难道得到了有点神道的白胡子老人的指点?

在那个传说里,她本来是个葫芦娃

孟姜祠的画廊就这样又把哪吒的传说引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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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也要在电视剧里戏说我那个有名的祖先

他也是个葫芦娃。他刚生下来也是肉瘤

被他的父亲用剑劈开,差点当了妖精

他又叫钱婆留,就是说他被他的奶奶保住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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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承认历史在履大人迹

弃的哭声穿越了五千年

社稷也就成了国家的代名词

在中国历史上神乎其神的人,多是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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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画廊上的孟姜女也有葫芦娃的神奇

在她背着遗骸逃跑时,她扭转了一座挡住去路的山

她跑得喉咙冒烟,她的泪落之处能涌出甘泉

她蜷缩在同官县城三里外一处直不起腰的石洞穴里

她的悲伤变成泪泉,与不远处的漆水河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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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葬礼上的踊哭表现,她是真的伤悲

细水长流。就像我们民族暗处的痛,没有治疗的时候

因此,石壁上的裂隙让阳光变成一根金钗

向世人彰显她的贞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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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景是如此凄凉

我们还要对那个晚景磕头烧香

对秦始皇的憎恨通过儒生的嘴

在民间传说里发生很大变形

牛先生、朱先生、乔先生,还有那个白胡子老头

他们都在拆我们的长城

我不知道拆哪?中国的英语发音也不是秦

拆哪代表了房地产商和政府的意志

 

 

《在孟姜女与秦香莲之间》

 

他的父亲对他说:咱不能忘恩负义

不能让乡里人背后指脊梁骨

大学毕业工作之后,父亲坚决把邻村那个女子娶进门

他回家后,拒绝那个女子进屋

他说:你既然和一只公鸡拜堂成亲

你应当住到鸡窝里去

在对待儿媳的态度上,婆婆与公公反目

婆婆说公公给自己娶了个小老婆

公公为了避嫌,就到西安去拾破烂

在外面也没多活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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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妻子被赶出门

但她离家却坚决不离村

她向生产队要了一间破窑洞

她没有地,在村里讨不到一口饭

因为她讨到那里,她的婆婆会撵到那里骂

后来,那个女子生了个男娃

她的婆婆一直把那孩子叫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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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终于离了婚,他也调到别的地方去教书

但那女人还是不依不饶,带着孩子又跟踪而至

在学校旁边,她搭了个窝棚

那一年我见那个孩子又黑又瘦

还跟他妈说:你看你这过得是啥生活

你和你娃都是严重的营养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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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经常找学校的领导闹

后来,她冲进课堂把他推倒

她给学生们大讲披着人皮的狼

他一下气得吐了血

不久又病犯脑溢血

说话说得不清楚,只能拖着一条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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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人照顾,在各方说合下复了婚

妻子和儿子搬进他的屋里住

他却被妻子领回农村老家,丟给他的弟弟妹妹们

他的妻子小时和我是同学

我还劝她:你和娃以后还要靠他的工资养

她说:工资本在我这里

我还要靠它供我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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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故事背后我看到了慈禧太后

宫闱政治不相信亲情,充满了血腥

武则天的墓前为什么是无字碑?

传统文化只会用脏水泼她

指责她的私生活,给她安一些面首

传统文化从来不敢正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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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文化对女性没有充分的尊重

没有教妇女自强自尊自立的内容 

女子无才就是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我们的文化把她们往男人的附庸的路上引 

在古代,她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淑女

三寸金莲是为她们准备的

所以,她们弱不禁风,极怕触犯七出

现代法律增加了对妇女儿童权利的保护

但她们还得向男权的社会俯首

忍受不公,争取做贤妻良母

也有不愿认命,自暴自弃,闹得香消玉殒

也有奋起反抗,让男性的尊严无地自容

最后变成必须每天面对的甩也甩不掉的丑恶 

 

 

《葬花吟》

 

春锁宫院,春锁庭院

婚姻与卖春都有局限

蒲柳之姿,如头发长见识短

最怕一枝红杏出墙来

最忌人面桃花相映红

最恨红颜祸水

那是风流成性

人生最美的时节,一纸休书

遍地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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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平分秋色

围着锅台转

围着丈夫和孩子转

还要受长辈的弹嫌

婆婆与媳妇从来都是天敌

她夺走了她儿子的心

从媳妇熬成婆婆

这一锅稀粥

才会有同样的心境

 

 

《天下之泼》

 

以礼相待,相敬如宾

紧接一句是举案齐眉

实地上,她还在那里跪着

夫死从子,她的地位

只在祖母的行列安享晚年

过去她几乎忘了自己的名子

她的名子是将夫家的姓冠在她的姓之前

这样她就会成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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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抱圆守缺,不一而足

他们属阳又占据阴损

所以都有点女性化气质

他的导师说:国平身体不好

他用头脑思维,她用身体思考

现在,这个世界阴阳颠倒

这样会影响她的美好形象

家庭的道德是基于地位最低的那一位

你在家打老婆,你的儿子将来

也会有家庭暴力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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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道德摧毁了我们的人性

动不动就金瓜击顶

或者押赴午门外斩首

周围都是基本群众,其中有一个

还要拿血馒头回去

救他那得了痨病的儿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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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过周总理的中学作文

那个刑场更有教育意义

在晚清,他们让女犯在大街上骑木驴

在文革,挂着破鞋游街连小巫都算不上

在晚清,他们用长矛从女犯的下身桶进去

把她们树立在校场周围

一直到声音极度扭曲

撕裂了她们存在的那个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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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们都用一双天足凭吊历史

以后她们也不会受缠足之苦

趁这一盆脏水还没水深火热

我就把它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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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泼,犹镇江之妇也

她们爱骂街,揪着头发打架

是因为她们又把自己装进水深火热的碗里

天下形势是如此恶劣

贪官污吏如秃子头上的虱子

在大街上两个头都在借光走

朕下江南是为丝竹来也

朕不能信马由缰

 

 

旧作《文王的时间》

 

左与右衡量着思想与感情的维度

步态的中庸前面有大水坑

翻转过来的天,动荡不安

水里的光线不知左倾还是右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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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的履印,一边向灞河上游

寻找秦亡的险关与隘口

一边向西围困故京长安城

意识的形态非要给社会分出新与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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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国之后,文人不能再说这个社会旧

我在羲母——华胥陵的旁边踱步

祭奠的锣鼓冲破绿树的掩映

文王的时间在拾旗寨与张河湾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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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辈的面孔出现在仪仗的队伍之中

魂牵梦绕的拾旗寨曾经是

动乱攻不破的存在

现在是空心村,复耕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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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根是不是还在地籍与邻里的纠纷里

过去还在张河湾外婆家门前的浅水井舀水

现在,我的外婆外公还有大姨娘

都在相片里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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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居已不复存在

新的宅基地申请被判了无期徒刑

我的立锥之地只能通过香炉上飘渺的思绪

与他们联系宗法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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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新人,表弟和弟媳在婚礼中感谢亲恩

村庄也焕然一新

农民的血汗都已注入房地产

淳朴的乡音还夹带有西周的雅言






圆通赏花进行时 (2015-04-17 22:41:12)

民歌风!好久没见过这样体裁的诗了。写短诗易,写长一点真难啊!谢谢您奉献的好诗!谢谢钱晓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