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曾万禹来到章家小院的大门口，看见章姗姗抱着儿子森森正排在对门斩鸭子的队里，就过去接过小森森抱在手里，问：“买鸭子啊？”“嗯，我们先吃晚饭，然后我再跟你说生意的事儿！”章姗姗原来是为了招待他！
曾万禹忙把手往衣兜里掏：“那我来付钱！”章姗姗用手一挡，说：“大哥，你先带森森进去吧，我的饭还在锅里小火焖着呢，你帮我看看，别糊了！”曾万禹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抱着小森森进了大门，往章家正屋走去。
片刻之后，香喷喷的大米饭配着油光水亮的盐水鸭，还有碧绿的炒青菜外加一盘红红的油炸花生米就摆上了餐桌上，小森森回到家就自顾自地玩儿去了。这会儿，曾万禹帮着章姗姗摆碗筷，章姗姗又把儿子抱起放在椅子上，用一个小碗装了点米饭，加了两块鸭脯，小心地扯去骨头放在饭上，让他自己拿着小勺子自己吃饭。曾万禹看了就问：“他会自己吃饭了？”章姗姗自豪地点点头：“你看啊！我们森森聪明啊！什么事情一学就会！最喜欢看书，看的还是姐的外科手术图谱书！”
也许提到了章琳林，空气一下子有点冷了下来。曾万禹坐下不再说话，却看着小森森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饭菜。
“大哥，我给你买了啤酒！”章姗姗递过来一瓶金陵啤酒，曾万禹接过用手一拎就开了瓶盖，嘴巴对着酒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章姗姗又递过来一瓶酒，上面写着“老米酒”的字样，曾万禹不解地看着她，章姗姗说：“我不喜欢喝酒，不过这米酒应该跟酒酿差不多吧，我买了一瓶，陪你喝几口！”“应该比酒酿厉害，有后劲的。”曾万禹打开瓶盖，看见章姗姗往一个玻璃大杯里哗啦啦地到酒，警告她不要小看这米酒的威力。
俩个人加一个孩子吃起了晚饭，仿佛一家人一样，那情景令曾万禹心生温暖。
果然，玻璃杯里的米酒刚下去一半，章姗姗的脸上已显出红晕，但是她感觉很兴奋很舒服，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仿佛无忧无虑得像孩子一样，看什么都那么顺眼。小森森吃好了，自己滑下椅子，坐在地上的一个席子上，翻着一本书，看着里面的图画。
曾万禹想起章姗姗拉自己来做参谋的事儿，就问：“你说想做别的生意？”
章姗姗又喝了口酒，意犹未尽地说：“这米酒真好喝！”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拉曾万禹来的目的，站起身来，说：“对了，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你等等啊！就这么坐着别转头，我叫你你再转。”
章姗姗到里间去了，曾万禹笑了笑，觉得她弄得神秘兮兮的，但也很听话的不去探看，只管自顾自地喝着啤酒吃着菜。
然后，曾万禹就听到录音机里的音乐，那是刚刚流行的从西方传来的迪斯科的音乐。
坐在地上的小森森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妈妈从里间走了出来。
“你回头看！”章姗姗的声音传来，曾万禹放下筷子，依旧保持着微笑状转过头去，这一看却表情僵住了，或者说他惊呆了！
眼前的章姗姗身着那会儿那个城市和地区很难见到的时髦的装束，上半身是一件鲜红滚着黑边的蝙蝠衫，大大的领头衬托着她残留着一抹青春的脸蛋，下面是一条长长的喇叭裤，喇叭裤的上半部包得紧紧的大腿，膝盖以下，裤腿呈现喇叭状，显得她修长的身形，她此刻把头发高高地束在头顶上，脚下还穿了双半高跟皮鞋。一下子年轻了十岁的感觉，曾万禹真的惊艳了！
章姗姗看曾万禹目瞪口呆的样子，很得意地一转身，原地转了个圈，又命令道：“好了，还有呢，再转过身去！”看曾万禹没动，她挥了挥手：“转啊！你转过去！”曾万禹大梦初醒地转过身去。
又过了三分钟，曾万禹又听到“好了，转过来吧！”
这次的章姗姗穿的是一件鲜黄色的连衣裙，小尖领加短短的衣袖，宽大的裙摆正好消失在膝盖那里，非常的俏丽清新！章姗姗优雅地又转了一圈，对曾万禹又一个眼色，曾万禹知道又到了自己转过身的时候了，他心里暗暗地喝了声彩：“漂亮！真是人靠衣装啊！”
再转过来的时候，章姗姗换上了一条泛蓝白色的牛仔裤，上面配着一件格子的长袖衬衣，衣摆束在裤子里，脚上一双流行的牛津底帆布鞋。
接下来还有各式短的长的裙装，马夹、太阳镜、榔头皮鞋各类时装和配件，曾万禹看到后来基本上已经明白章姗姗是想做时装的生意，对章姗姗对服装潮流的本能感觉他还是觉得挺不错，至少作为一个男人看见她那一件件的搭配，是非常得赏心悦目的。
所以，好一会儿之后，当章姗姗时装表演完毕，穿着表演的最后一件无袖旗袍再坐在饭桌前，笑吟吟地看着他的时候，曾万禹忙把眼光从她询问的眼睛上收回来，却一不当心又落在那把旗袍撑得如下降的降落伞般鼓鼓的胸脯，更加慌张地把眼光调向天花板、地面和飘移不定，最后再落回到仍然定睛在自己脸上的章姗姗的眼神，他只好清了清嗓子，说：“嘿嘿，你的时装感觉挺好的！都很漂亮！”
“真的！你真的这么认为！”章姗姗兴奋地恨不得扑过来拥抱他似的，曾万禹一矮身体一低头，仿佛避过什么，半天发现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才看向章姗姗，她正开心地大口喝着玻璃杯里剩下的小半杯米酒，曾万禹还没来得及劝她悠着点儿，她已一口干完，一抹嘴巴，对他说：“我遇到几个回城知青，都是没有工作的，他们都在做服装个体户，说到广东那边进货，那里的服装很多是带有港味的，很时髦，带回来很好卖，我就是对自己的时装品味不确定，大哥你这么肯定我，就是给我吃了一剂定心丸了！我姐一直说若还是旧中国，你一定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曾万禹不敢相信：“你姐真的这么说过我？”“是啊，不止一次呢！”章姗姗点着头，眼睛开始泛出一种诱人的光亮：“曾大哥，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姐姐？”“你喝多了！”曾万禹按住章姗姗拿起米酒瓶的手，阻止道：“你不能再喝了！”
章姗姗拨开曾万禹的手，舌头打结地说：“曾大哥，你说万庆他怎么想的？把顶职的机会给了你三弟，你三弟在新疆有个女朋友哎！而我和小森森在这里等他，一年又一年了，我也是人，是个正常的女人！他说他能考上大学，去年却落榜了，新疆兵团的知青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你知道吗，我们几个回城没有工作的知青，就是那几个在做服装倒卖的人，一个在农村时结过婚的，还有一个本来也有对象的，现在他们俩在一起过了，因为他们告诉我坐在几天几夜的火车里，相互靠着的感觉，那才是叫相依为命……”章姗姗说着流出了眼泪，曾万禹听着心疼着比他年轻几岁却赶上上山下乡的这一批人，相比较他不知道他和章琳林这另一批人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章姗姗说着哭着就那样趴在桌子上，曾万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又看见本来坐在席子上的小森森躺在那里睡着了，就站起身过去把孩子抱起，放在客厅一角的小床上，为孩子盖上被子，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就准备跟章姗姗告辞了。
章姗姗站起身送曾万禹走，打开正门，眼睛红肿的章姗姗像个孩子般的看向曾万禹，说：“大哥！我真怕！我怕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在火车上跟谁靠着靠着就靠到一块儿去了，就忘掉了其它的事情了！”
月光下，泛着青白色的月光洒在章姗姗的身上，穿着无袖旗袍的她打了个冷颤，那个样子仿佛是二十年前的一个人，一个永远留存在曾万禹心中的那个人，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把这个单薄的身体拥在在怀里，喃喃地说：“不怕！有我！不怕！”
那个被他拥住的人在他的怀里瑟瑟地抖得更加厉害了，嘤嘤地哭出声来，她也伸出双手，牢牢地挂在他的脖子上，她的头慢慢的往上走，从他胸口的第三个纽扣到第二个纽扣，然后就遇到了另一个寻找过来的嘴唇，两个嘴唇就胶合在一起了。虽说天上的那一轮月亮似乎在冷眼旁观着又一出违背伦理的戏码上演，可是，这又是谁的错？！
待续
| 天地一弘 (2014-08-21 15:35: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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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之门！前两天还在想，写篇《欲望之门》的男女情感小说，打开欲望之门，我们会看到许多，现实如斯，伦理奈何。 |
| 暗香 (2014-08-21 17:08: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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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哎。。 |
| 蝉衣草 (2014-08-21 19:14: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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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男寡女 干柴烈火，情欲之坎该如何跨过！ |
| 海云 (2014-08-21 19:17: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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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啊写啊，没准儿很有看头。 |
| 海云 (2014-08-21 19:18: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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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回答我上一篇给你的问题呢。 |
| 海云 (2014-08-21 19:21: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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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过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
| 海云 (2014-08-21 23:5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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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 |
| 梅子 (2014-08-22 00:17: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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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天堂与地狱，各人的定义是不同的。在某些人看来，他能感官享受就是天堂，人伦道德与他无涉。 |
| 慕溪 (2014-08-22 19:18: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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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下意识地仰慕喜欢姐姐的恋人，这些事好像不少见。。。 |
| 流浪者 (2014-08-22 22:06: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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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云写得真精彩, 什么时候把它編成电影, 一定有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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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云 (2014-08-23 01:20: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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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究原由的话 ，可能有好几重。 |
| 海云 (2014-08-23 01:22: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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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果酱。大家爱读我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