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怕鬼——读海云的"独居鬼影"与司马冰的"胆大包天"有感

 

 

 

读了海云的"独居鬼影"也想起了小时候的我怕鬼的故事,那时我十一二岁吧,在上完小的五六年级,二完小离我们家只有百来米,座落在旧时的城堭庙里,听老人们说,城堭庙里旧时修有阎王殿,殿里塑有十八层地狱,里面有小鬼索命,有前世做坏事死后被下油锅的,被倒栽在磨眼中磨小狗在磨下舔血的,有被两个小鬼从中间锯开的,每种刑法因所做坏事的不同而不同。解放以后,把这些塑像收拾收拾放在殿后用一堵墙封起来,剩下的空间就成了我们的教室,也就是我们整天和这些小鬼同学,只不过隔着一堵墙,他们看不到黑板上的字吧。但对我们这些十来岁的孩子,心里的阴影,那是可想而知的了。

 

那时正是五八年五九年人民公社大跃进大食堂的时候,因大姐生孩子,母亲被大姐叫到西安侍候月子,二姐也去西安参加了工作,家里就剩我和父亲。父亲是村干部,在那个大跃进的年代,整天没日没夜的开会,我的吃饭问题倒是有大食堂搞定,但晚饭后回家,对我来说却是个大问题。因为从食堂到我们家,必须经过城堭庙,食堂设在一个从前有钱人家的院子里,门前有两个很大的上马石,每当晚饭过后,我会坐在其中一个上等父亲,总想和父亲一起回家,如果父亲到村里开会,我会等一个和我同路的人,因为城堭庙那个阴森森的大门、门前的照壁形成的黑影、门里边传说中的阎王殿••••••。对我来说就是鬼的世界,充满了恐惧。但是,天色还发亮时,我想等父亲,等到天色昏暗了,父亲还没有回来,往往行人也就很少了,往往越来越越没人。五六十年代,全国才五亿多人口,我记得我们家那里六户人家才有两个孩子。我要想找个玩伴要跑很远的路。我家位于县城的西南角,没有路灯,更没有夜生活。人们干一天的活天一黑早早就休息了。我一个人坐在上马石上,父亲开会不回来,去我家方向又没有人,天越来越黑,我是越来越没有胆量经过城堭庙回家。有时实在没有希望了,就硬着头皮、闭着眼睛、憋着一口气跑过去,到家的时候也是一身汗。一直到现在,夜里作恶梦,那埸景也一定是城堭庙那个黑洞洞的大门。

 

我家的院子也好不到那去,那是解放前地主家的一个前院。作碾房用的,解放后里院分给了一家,外院分给了我们。我家的院子只有东房,西边是街门,里外院共用,北边就是里院的院墙和大门,南边本来也有墙,但坍塌了。墙外是一片玉米地,过了玉米地,就是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城墙。记得二姐曾和我说过,她有一次早上起来到酱房干活,还听到过城墙上的狼叫。夏天玉米地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象有无数个活物在移动,满头大汗的我跑回家,颤抖的双手把钥匙插入锁孔,有时,越急越打不开锁,拧折了几把钥匙!有时,里头院的婶婶听到响动,会高声喊话:"孩子是你回来了吗?别怕,婶婶和你说话呢,别怕啊!"婶婶的那几句话,给我壮了多大的胆啊!顿时使我觉得又回到了人间。

 

有时候婶婶白天会和我开玩笑:"XX,我死了你会哭我几声吗?"这个婶婶走的时候,我正在外地上大学,没能送她一程,但婶婶给我的温暖,却使我永记在心!在这里,我也遥祝这位好心的婶婶天堂快乐!

 

后来,母亲从西安回来,把南墻用土夯了起来。院子也才成其为一个院子。

 

一直到我上初中,只要不住校我一定拉一个女同学和我一起在我们家住。(我上初中高中的学校离我家也不远,但去回都必须经过城堭庙)。少了一个人过城堭庙的过程,记忆中也渐渐少了些害怕。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又在母校任教,县城的人也越来越多,对城堭庙的恐惧也渐渐消失了。

 

七九年,我们家的住房被电业局征用,我们的宅基地批在城外,那是个解放初期时常枪毙人的地方,每当学校下了晚自习,我的回家就又成了问题,记得有一次我正发愁的时候,我们的一个领导和我开玩笑:"XX,你回吧,路上正有一个红头发,绿眼睛,吐着血红的舌头的小鬼等着你呢。"无奈,我只得叫上几个高中的小伙子把我送回家。从此,这就成了惯例,自习时我给他们辅导,自习后他们送我回家。

 

说起虫子,我最怕的是蛇。记得我们搬到新家后,由于那个地方一直以来都是庄稼地,又有旧时的砖瓦窑,每到夏天,大雨过后,新修的道路上往往会塌陷出一个个洞口。有一天中午我下学回来,走到一个坡路,一脚踩下去,几乎踏到一个洞口,低头一看,洞里爬着几条蛇,红的绿的蛇背,发白的肚皮,吓的我跋腿就跑,跑回去臉色发白,丈夫见状忙问怎么了?我说了缘甴,丈夫提了把铁铣跑岀去,嘴里还说我去看看,什么样的蛇把你吓成这个样?等他回来,我问他,他说他去时洞里什么也没有,他什么也没有看到。而我却从此走路会时时小心脚下了。

 

后来,我的丈夫去世了,他走后,我一个人住在我们家的大院子里,院子里共有十几间房子,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孩子们都去各自的城市上学了,父母也很早去世,姐姐们回来陪我住了几个月,但她们有她们的家庭,有她们的工作,无奈又都回去了。我一个人住着,寂寞加上悲伤,使我忘记了怕鬼。白天还好,上班下班,工作回家,可是到晚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一间间黑洞洞的房子,心里也开始了忐忑。我想到过世的丈夫、他在另一个世界,不是也就变成了我们听说的鬼吗?若他是鬼,我还怕他吗?他还会吓我害我吗?而那些和他同为鬼的同伴,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我吧?所以,我不应怕鬼!这样一想,似乎鬼都成了我的亲戚,没有了再怕他们的理由。

 

从那以后,没有了害怕,心里也坦然。若真有鬼来催命,那也是命数该尽,我將高高兴兴前往,此去可与丈夫团圆,可与父母见面,何乐而不为?

 

可见,心病还得心药治。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或远或近,都有亲人在另一个世界,我们自己也免不了將会成为那个世界的一员,既然那是我们的最终结果,也就没有了害怕的原因。况在浦松岺笔下的那些美女鬼正义鬼善良鬼,又是那样的招人喜爱。我常常想,如果我能碰到一个鬼,我将好好和他聊聊,他们那个世界有多么好?为什么去了的人都不愿回来?总之,心病医好了,也就成了胆大包天的司马冰君了。

 

但是对虫子,尤其是蛇,我仍退避三舍,惧怕无穷,那些东西太疹人了。

 

 

 






梅子 (2014-08-01 05:59:08)

想不到你曾经那么害怕城隍庙,哈哈。

为你终于想明白祝贺!

不过你再明白,也比不得司马冰,那家伙泼辣得出圈儿

李荷 (2014-08-01 11:18:10)

我和小鬼是同学,只不过以前他老吓我。

司马冰 (2014-08-01 11:52:01)

梅子姐表扬我了,我这么认为,“胆大或者胆小是天生的,当然我不否认经过锻炼或者训练或者变故,胆小能变得胆大些,胆大也能变得胆小了”。看了李荷的文章我找到佐证了,李荷就由胆小变胆大了,不过可能还赶不上我,呵呵。

司马冰 (2014-08-01 12:01:30)

我小时候看见过城隍庙里那些锯人的、磨人的拙劣雕塑,从没当那是真事儿,假的。而且我还不怕血,家里宰鸡宰鸭宰兔子宰老鳖都是我动手,做起活来干净利索,一会儿就弄好,所以不怕那些场景,心理强大。

梅子 (2014-08-01 12:33:07)

不是我表扬你,的确,你的胆大非同寻常,你的泼辣无人可比。。。

胆大的我却怕血,呵呵,否则我会学医。

司马冰 (2014-08-01 12:43:27)

我都后悔我没学医了,而且是学外科。你想啊,胆大心细,遇事不慌,针线活手艺好,切个瘤子缝个肚子什么的,肯定弄得特好,可惜了我了。

海云 (2014-08-01 12:49:27)

哈哈,又一篇“鬼文”! 昨天林妹妹还说让大家齐写鬼,果然就来了一篇,她正在写,过两天可能又会来一篇了。

林玫phoenix (2014-08-01 20:31:08)

我真的正在写,周末趕稿子。我觉得啊,人是阳性壮的物質,鬼属阴性,自然界既要陰陽均衡,又陰陽不能兼容,否則世界就餛飩了。因此,一般情況下陰陽各自分明,绝对不融合,阳气壮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当然没鬼,有鬼的地方自然阴气旺,這是平常。可卯不准有例外的。以前中国人少,荒郊野外常有情況,现在到處都是人,人都不够住,还容得下鬼?

李荷 (2014-08-02 00:32:29)

可能我的胆小是遗传,记得有一次过年父亲杀鸡,大家好容易把鸡捉住交给他,他拧着鸡的脖子,拿刀在鸡脖子上锯,锯了几下一放手,那只鸡滿院子飞,弄得到处是鸡血,从此我们家再不杀鸡。还有一次我姐她们回老家,丈夫弄了几条魚,是那种生命力极强的鲶鱼,结果姐妹三人谁也不敢杀,最后只好养在浴缸中夜里鲶鱼从浴缸中跳出来,在地上一夜也没死,结果后来只能送人。

木易石 (2014-08-02 11:04:47)

谢谢分享。小时候,也怕鬼(如有的话,现在大概也怕Smile)。可又非常爱听鬼的故事, 到天黑一个人的时后,就开始害怕了,。。。。。  七夕快乐!

李荷 (2014-08-08 06:09:53)

今天才看到木易石君的评,回复来迟,对不起了。大部分人小时都怕鬼,这可能和我们中华文化中植根于底层的鬼文化有关,谁小时候不听几个鬼的故事呢?孔子不是还"存而不论"吗。心存敬畏就行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