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过母亲节

 

怕过母亲节(旧文)

——祝文轩的妈妈们 母亲节快乐

——祝文轩文友的妈妈们 母亲节快乐




文/梦娜



【荷兰】



我怕过母亲节。海外这些年,没有一个母亲节是在母亲身边过的。我怕打越洋电话,越不过我心中对母亲堆积如 山的思念。我怕想象母亲接电话时那双布满老年斑地颤抖的手。我怕对着话筒喊一声“妈妈”,喊不出我心中对母亲如海涛一样汹涌的内疚。我怕听到母亲问一声 “你在国外一切还好吧”,问得我羞愧难当,泪水绵绵。


我怕过母亲节。海外这些年,没有一个母亲节是在女儿身边过的。我怕家里的电话铃声叮铃铃地作响,响彻了我思念女儿的宇宙。我怕听到一声“妈妈”的呼喊,喊断了我愧对女儿的万段柔肠。


我怕过母亲节。我怕凝视母亲的照片,模拟地伸出双手为她理一理满头的银丝。我怕长久的对她仰望,看到她沧桑的脸上又被牵肠挂肚地担忧雕刻出更多的皱纹。我不敢开窗看路人,我怕看到类似母亲那步履蹒跚的背影。


我怕过母亲节。我怕端详女儿的照片,回忆她儿时的天真。我怕看到她嘴角边的笑靥,放学回来给我一个甜甜的亲吻。我怕久久地看着她的眼睛,止不住那对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思念的泪泉。


我怕过母亲节。不敢看电视,泪眼模糊;看不清每个母亲慈祥的脸,听不清每个孩子快乐的笑。我怕开电脑,心跳过急;一个绚丽的红唇来自女儿的亲吻,让我顿生双翅。一封祝福的邮件,让我双脚难站稳。


我怕过母亲节。我过不了那魂牵梦萦的情节。


我爱着许多人。爱我的丈夫,我的女儿,我的姊妹兄弟,我的朋友同胞。面对他们,我都能毫不羞涩地说:“我爱你!”可是,我却不能面对我至爱的母亲说一声“我爱您!”


这份爱太深厚、太沉甸甸的。这个世界上的任何语种面对这份爱时,语言的功能显得多么地苍白、贫乏。古往今来的天才们,面对这份爱时,惭愧地抵着头,认识到自己仍然还是那么地无知。

我以为,我有胸怀。那是母亲给予的。
我们在《孔融让梨》的故事中长大。

从记事起,母亲就牵着我的手说:“团结友爱,互相帮助。”


再大一点后,母亲清理我的书包时说:“取人之长,补己之短。”


工作了后,母亲为我打点行装时泪眼朦胧地说:“不喜享乐,不好是非。安分守己,坦荡做人。好善乐施,喜交善友。”
成家了后,母亲为我的女儿浆洗尿片时说:“相夫教子,孝顺公婆,疼惜姑子。”


小两口有了矛盾,母亲苦口婆心地说:“不许怄气抱着孩子躲进娘家。夫妻吵架不记仇,谁都有过不是丑。”


出国了探亲回家,母亲老眼昏花地织了一件毛衣,硬逼着我试穿给她看。我站在镜子前,她站在镜子后。她弓着腰,凑近了,前后左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扯扯袖子,拉拉肩膀。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合身。”
想家了,流泪了。我哽咽着握着电话说不出一句话。母亲装出轻松地笑,宽慰我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


我想,这些都是母亲给予我的胸怀。有了这些胸怀垫底,什么样的苦难我都能承受。什么样的命运我都能面对。可是,母亲节,让我懂得,所有的胸怀都装不下母亲的爱。


我写过很多诗歌,把文字献给美丽的花、青涩的草、飞翔的鸟、亲爱的朋友。却没有一个文字是献给母亲。


我读到一则帖子,她的母亲是个农民,目不识丁。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母亲节。她所有的文字母亲是读不到的。在她母亲所知道的有限的节日里,唯独她探家 时的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是她母亲最快乐的节日。她母亲感到最幸福的事情是当她临走时,她点头对母亲说:“明年我再回来看您。”那是她母亲一年的盼望,一 年的念想。

我的母亲,她满腹经纶,知书达理。可她也不过母亲节。当今世界越来越多的节日像冬天的雪花一样漫天飞舞。商家的广告,现代人的狂欢,让她那一代人目不暇 接,思维混乱。她喜欢忙了一顿饭后,给这个女儿夹菜,那个女儿盛汤,再劝儿子少贪杯。然后静静地坐在餐桌边,看着孩子们大口地扒饭,大口地吃菜,欢声笑语 地聊天。那是她最开心的节日。

我曾问过我母亲:“妈,您在家看母亲节的电视节目吗?”


她笑得像少女:“看,怎么不看?当然看。”


我好奇:“您都喜欢呗?”


她这时很严肃,虽然脸上还在微笑:“很多感人的故事。看了,想想我这做女儿的,对我过世的母亲多有不孝。再想想我这个做了母亲的母亲,对你们多有照顾不周。”


我就会不再理睬她,谎称:“哎呀,我忘了一件事。”然后跑到卫生间里关着门,捂着嘴,憋得难受地无声地嚎啕大哭。

今年夏天,我回国去和出版社商谈出版事宜。我的母亲捧着我的小说书稿仔细地品读。她说,她读得老泪纵横。另外,给了我许多经典的指点。


我感激母亲的鼓励和鞭策。

刚刚得知母亲有一只眼完全失明。另一只眼也只有微微的一点儿光线,电视都看不清。


我才突然明白,今年夏天,她的视力肯定也已经不行了,但她却不告诉任何人,坚持把我的小说看完了。我不敢想象,她是在怎样的一种状态下读完这篇小说的?我不能再次地责备我的姊妹们为什么要把这本书稿给她看?一万个为什么也问不完我的遗憾。

我掩面哭泣,后悔莫及。含泪写下这篇文字,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矫揉的词汇。不管怎么简单,我的母亲,她的视力已经不能再掩饰地告诉大家,她看不清一个文字了。

我捶胸顿足地遗憾,一个母亲的老去和失明,也许是千千万万做女儿,做儿子的遗憾。

我多么想,多么想握着电话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我要告诉她,从此,我每年都会过母亲节,我都会特别为您写一篇文字来聊表心意,报答您的养育之恩,然后一字一句,慢慢地念给您听。


可是,可是我怕她更伤心。


借此,我把这篇文字,献给天下所有的母亲。


愿天下的儿女们孝顺!常回家看看。为母亲捶捶背,刷刷碗。和母亲唠唠嗑。

祝天下母亲

     节日快乐!








予微 (2014-05-11 04:56:55)

千言万语。。。。请快快对母亲说!

抱峰 (2014-05-11 06:52:50)

我在沒有關於母親記憶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但經常勾畫她的音容笑貌。

我羨慕你,為你高興,為你深沉的文字感慨。

我以為,你把這樣的文字獻給母親,天下的母親,當之無愧。這是獨特的文字。

啊,偉大的母親!人類的母親!

anmy (2014-05-11 07:17:47)

远在异国,思念满怀。尤在节日,波涛汹涌。感同身受。祝天下所有母亲节日快乐~

呢喃 (2014-05-11 08:01:03)

感人的文字,让人流泪,祝天下的母亲节日快乐!

余國英 (2014-05-11 09:21:10)

妳的母親有妳這樣的女兒,一定很快樂,能使母親快樂的女兒,就是好女兒!

母親節快樂!

天地一弘 (2014-05-11 14:57:02)

无限情怀,堆积成对母亲的思念,祝天下母亲节日快乐!

刘瑛依旧 (2014-05-11 21:20:20)

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邱俊伟 (2014-05-12 02:24:20)

梦娜的文字总是很平和、坦然,却让人唏嘘不已、感动良久。

每一个做母亲的,也都曾有过鲜花般灿烂的年华,也都有过无数绮丽的梦。

只是,岁月不饶人,时光是把杀猪刀。

梦娜姐是我人生的楷模和导师,读你的文字,让我明白很多东西。

握手,并祝天下所有做母亲的,都健康长寿、长命百岁。

捷润 (2014-05-12 05:24:12)

没有遗憾的人生几乎不存在。祝福你的母亲。

海云 (2014-05-12 23:03:35)

很感动。

西山 (2014-05-14 16:00:48)

感人至深!

Sujuan (2014-06-12 16:12:47)

Very touched! Great article. Greeting from USA. I will write you in Chinese once I can get to my I pad.

 

 

Sujuan (2014-06-13 03:40:16)

谢谢梦娜!感动您可爱的母亲!字字珠矶,行行泪花,同颂母爱!感谢上帝赐我们当母亲的权利也有母亲的慈爱伴随我们成长!母亲是全人类的摇篮!

Sujuan (2014-06-13 03:43:46)

抱峰,多多保重!您的母亲在蓝天白云间,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温柔的月光下!她保护着您,永远看顾着您!问安

常约瑟 (2014-11-30 16:44:10)

感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