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父文存- 苏轼的《洗儿》诗及其唱和

 

(by 游外爷)

苏轼的小妾朝云,生了一个儿子,起名叫苏遁,三天以后,有三朝“洗儿”之俗。苏轼怀着爱子的心绪,写了一首这样的《洗儿》诗: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但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这首诗是写得颇有点弦外之音,幽默的背后藏有愤慨,诙谐之中隐蕴着苦涩。原来在儿子出世之前,苏轼因文字之累,尤其是写诗创下了大祸,被捕押京,入御史台狱,几乎掉了脑袋,这就是有名的“乌台诗案”。当年12月,他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次年二月到了黄州。当时他惊魂初定,苦闷失意的情况下,儿子诞生了,自然发出了“我被聪明误一生”的感叹。总结自己的人生教训,因而希望儿子愚蠢且鲁钝,能平平安安做到“公卿”这样的高官,当然,这其中也暗喻着现实中许多不学无术,尸位素餐者,也取得了“出将入相”的禄位。

可惜这个孩子只活了10天,就夭折了。

明朝末年,大学问家钱谦益也有一首《洗儿》诗,其旨意与苏轼的诗截然相反:

坡公养子怕聪明,我被痴呆误一生。还愿生儿狷且巧,钻天蓦地到公卿。

这首诗可以作 “诗言志,歌咏言” 的注脚。钱谦益是“江左”三大家之一,东临党魁首,但他的人品委琐低下,是一个政治角斗场的钻营文人。“奔竞热中,反复无端”,为了捞得个吏部尚书的职位,不惜与敌为友,背叛江南士子,施展其狂狷机巧,钻天蓦地的伎俩,在清军兵临城下之时,他卑鄙无耻地投降了清朝,就是这样一个昧着良知,变节求宽松的无行文人,将他的处世哲学作为经验教育着他的儿子。

钱谦益“才高博洽”,其诗歌造诣达到了一种不可逾越的艺术高度,但他的人品,为后人所不齿。就连他的敌人清朝乾隆皇帝也瞧不起他,不给他一席之地,明诏,钱氏任何著作,一律抽毁,不得出版,其名字纳入“贰臣”逆子之列。

明代文人杨月湖也写了一首《洗儿》诗,其内容不同于苏轼,也有别于钱谦益。

东坡但愿生儿蠢,只为聪明自占多。愧我平生愚且鲁,生儿何怕过东坡!

三首诗对照读来,爱子之心蕴含着不同的价值取向,很值得今人做父亲的一读。






飘尘永魂 (2014-03-03 12:13:17)

谢谢分享。

琴韵 (2014-03-03 23:55:39)

谢谢飘尘永魂大诗人光临指导,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