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籓篱的羊
前几日散步时,一只棕色的山羊看到我们路过, 径直地朝我们走来, 一路上留下清脆的铃声。这只羊很壮实, 鼻孔周围几乎是黑色的, 在我们面前一点儿也不拘谨或腼腆, 看样子是想随我们往我家的方向走。我和先生都很喜欢它,让它跟着我们走了一会儿, 但担心过往的车辆会伤着它, 便停下来绕道去找邻居, 告诉他们有只山羊从栅栏里遛出去了。
小时候我家曾经养过一只白色的奶山羊和几只绵羊, 记忆中的它们是那样的温顺。有一年冬天, 母羊生了两只小羊羔, 父亲将它们带到屋子里, 让它们在地下的炉火旁过夜。
小绵羊一身卷毛, 煞是可爱, 刚站起来时颤悠悠的, 好像随时都会摔倒。几天后它们已经活蹦乱跳, 到处乱拉, 于是失去了在家里过夜的优待。
小羊们每次吃奶时都是跪着的, 至今仍记得那羊羔跪乳的鲜活画面。 让我迷惑不解的是小羊吃奶时会用它们的头顶撞母羊的乳房, 父亲说那是在给母羊按摩乳房, 以便吸出里面剩余的乳汁。
记得那些年的夏天, 晚饭后我会独自或与长我几岁的邻家姐姐去不远的郊区给羊拔草。我和她每人挽着一只竹蓝子或柳筐, 我在谷子地里寻找羊爱吃的谷莠草, 她寻找自家猪喜欢的灰菜、苦菜或苋菜。
谷莠草长得和谷子很相似, 父亲教会我如何区分它们, 其实这种草分蘖、抽穗时很容易辨认。有时我也会拔一些狗尾巴草或其它杂草, 直到塞满了蓝子。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 提着沉甸甸的蓝子回家, 胳膊上常常会留下一道道血印子, 但心里却是乐悠悠的, 都想自己蓝子里装的比别人多一些。
我喜欢周末上午一个人去拔草。那时可以带上几本连环画, 出门后在大街上边走边看, 快过马路时才恋恋不舍地把书收起来。
马路对面是农业社一望无际绿油油的庄稼地。拔好了草, 懒洋洋地坐在树阴下继续看连环画, 直到肚子饿了才顶着大太阳往回走。
我很羡慕那些不用拔草的孩子, 但从没有想过抗衡父母的安排。我父亲当时是国营农场的场长, 我家的口粮是农场按月以平价供给的, 好像比城市居民的定额要少一些, 品种也不大一样。
有段时间我家曾经有几畦自留地, 母亲在那里种青玉米、青蚕豆、青毛豆、豆角、西葫芦、金针等。但那地方离家大约有五里地, 偶尔随母亲去过几次。她在那里干活, 我在附近拔草, 拔完草躲在玉米地的阴凉下等母亲回家。不记得帮她做过什么, 母亲是个完美主义者, 凡事亲力亲为。
现在被称为有机食物的嫩玉米、青蚕豆、青毛豆, 夏天是我们的宵夜。我们一家子在院子里啃着玉米, 空气里弥漫着父亲为驱蚊点燃的艾草的香味; 有时我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 在蝉鸣声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邻居家那只高大、矫健、温柔的山羊, 让我回想起那段幸福、甜美的往事……
January 3, 2015, in WA
| 木桐白云 (2015-01-04 06:28: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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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记忆。 |
| 雨林 (2015-01-04 12:19: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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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画哟，那一册又一册，是我们曾经的童年。 |
| 木易石 (2015-01-04 13:40: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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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有跪谢母乳之恩之举，得到了见证。我们童年的骄傲就是同大自然的亲近，享受大自然的慷慨。 |
| 行云 (2015-01-05 01:48: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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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对面是农业社一望无际绿油油的庄稼地......回不去的从前 |
| 春山如笑 (2015-01-05 02:19: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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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佳节倍思亲, 怀念那些逝去的美好时光。 |
| 春山如笑 (2015-01-05 02:25: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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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是那个年代孩子们的最爱! 我对四大名著里好多人物和故事的记忆, 起始于连环画.... |
| 春山如笑 (2015-01-05 02:28: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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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那场面真的很美! 童年里不以为然的琐事, 成为今日最美好的回忆, 谢谢留言点评! |
| 春山如笑 (2015-01-05 02:35: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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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庄稼地就在县城的边缘, 相隔只有一条马路! 真的回不去了! 谢谢行云来访, 新年好! |
